云飛將地上帶血的半環(huán)撿起來細細看過,發(fā)現(xiàn)其中之一的開口處原來有個米粒大小金屬尖刺,另一半同樣的地方缺了一處,兩塊截面上一個凸起,一個凹陷,合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犬齒似地參差嵌入,咬得嚴絲合縫渾然一體。
不知道這陰損玩意是誰鼓搗出來的,云飛心道,若是將鉆研歪門邪道的心思用于他途,比如放到改良箭矢和暗器上,只怕此人早都史書留名了。
將手邊略微收拾一番,女人起身來到床前。陷入昏睡中的少年唇色暗淡,眼簾輕闔,鬢角一縷碎發(fā)貼在他蒼白的臉頰邊,襯得人越發(fā)孱弱可憐??稍骑w覺得他也許并不屑自己的可憐,想起對方先前的表現(xiàn),那雙好看的杏眼瞪視自己的時候,其中的防備和怒意像是兩團火焰點燃漆黑如墨的瞳眸,莫名多了股與柔弱外表截然相反的不馴來。
云飛視線落在他的手腕上,先前接好的腕骨顯然又移了位,還多了幾道繩印,可方才一遭下來,少年硬挺著不吭氣,除去在最后關頭悶哼兩聲,全程沒有一點示弱的表現(xiàn)。
也就模樣惑人,性子倒有些狠,不似她見過的其他男兒,溫馴無害如愛撒嬌的小狗,反倒像個梗著脖子沖自己齜牙咧嘴的野狐貍。想到這里她看了看隱隱作痛的手指,不禁輕笑一聲,覺得自己在找罪受……
罷了,人都撿回來了,也沒有再扔出去的道理,就先留在身邊養(yǎng)著吧。
她手腳麻利地給人松綁,該正骨的正骨,該包扎處包扎,還抽空翻了翻自己寥寥無幾的家當,從里面找出一套年少時候的布衣,是她入伍前的著裝,雖是舊的卻也沒穿過幾次,款式簡單,但料子是柔軟的棉布,自己老早都穿不了了,如今勻給孟蘭倒正合適。
不過她現(xiàn)在還不準備給人換上,一來少年身上剛上了藥,穿上衣服會摩擦到他那些皮外傷,再一個,她雖能保證自己每件衣服都有認真漿洗,但放久了也怕不干凈,剛才聞著似乎……有點霉味?嘖,還是洗曬過后再拿給他吧。
至于不穿衣服袒露了什么,說實話她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,不僅看了還上手碰了,在云飛看來大女人不拘小節(jié),與虛無縹緲的異性大防比起來還是小命更重要。而事實上,少年上半身被紗布纏得只漏一截腰,真的也看不到什么,至于下半身嘛……被云飛體貼地用披風蓋住了。
將帳內收拾妥當,她就抱著懷里的衣物往營地邊緣走去。
祁山大營駐扎在高聳連綿的祁山腳下,山頂終年的積雪融化,在駐地一側匯聚成河,便是平日里營地內將士做飯、清潔取用水源之所在。
她本想往自己常浣洗的地方走,卻不想到了河邊卻發(fā)現(xiàn)那里有人了,云飛看了一眼,為避免尷尬,于是走遠些換了一處。
然而剛蹲下沒多久,就聽見那兩個軍奴打扮的男子小聲議論順著風,直往耳畔吹來。
“聽說了嗎?左軍四騎下的一個什長惹怒了鄒衛(wèi),整個什的人都被罰了?!币蝗藟旱吐曇羯裆衩孛氐?。
“犯了什么事?怎么這次罰了這么多???”另一個語氣驚訝。
“我也不清楚,只聽說一開始有個人跑去刑帳領軍棍,掌刑的人聽說又是操練遲到這樣的小事,意思意思地打了幾下就以為完事了……”
“后來不知怎么地傳到鄒衛(wèi)耳朵里,把人喊去跟前發(fā)了好大的火,還親自動手抽了那什長臉面,把十個人都扒了褲子當重杖刑?!?br/>
“呀,鄒衛(wèi)雖然以前也罰但從沒這么……一點余地不給吧,這讓他們什的人以后怎么抬得起頭啊……”
“可不是嘛~不過啊,我聽有人說這個事情還和右軍的云衛(wèi)有關系……哎你聽說了嗎,云衛(wèi)好像帳里添人了欸~還是個男奴呢。”
“真的假的!不是說她不行嗎?”
“我跟你說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