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州的冬天,下雪乃是常事。雪花飛墜,一片兩片三四片,落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。早晨推開窗戶,呼吸到那一口冰涼的空氣,目之所及,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凈,整個人都神清氣爽。
余木木卻是十分哀愁。這對她的個性而言,真真是一種不太容易有的情緒。
余父余母自從住進(jìn)了獨(dú)立大別墅,整日里面只忙著兩件事情:催婚,炫富。
余木木不想結(jié)婚,她在心里覺得,她和袁易陽的事情,還沒有畫上句號。但是對周守墟,她又是矛盾的。
她跟周守墟,說到底并沒有見過多少次,也并沒有很久的時(shí)間去互相了解。在社會上也打滾了幾年的余木木,早就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的故事。
但是為什么她對周守墟的感情里面,有很深的依賴,她自己都有點(diǎn)想不明白。
她在這個男人面前,可以很肆意的做她自己。想哭便哭,想笑便笑,想放屁便放屁。
有時(shí)候她偷偷的默默打量周守墟,竟有了血濃于水的感覺,好像天生便是如此,不可分割。
但是這是愛情嗎?不是。余木木很清楚的知道。
她喜歡與他在一起,她喜歡賴在他懷里,她喜歡靠著他和他絮絮叨叨說話,她喜歡同他一起吃飯看電視,一切都這么平靜溫馨,惟獨(dú)沒有心跳如雷。
在沒有袁易陽消息的那幾年里,余木木每次從人群中看見相似的身影,總是如遭雷擊,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。那是心真的要從胸膛里面蹦出來,眼里不由自主便會溢出了淚水。每個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的夜晚,思及所愛之人,杳無音訊,心疼的需要用手緊緊捂住。那時(shí)還與父母同住,夜里不敢哭的太大聲,只得咬住被子抽泣,哭的氣也喘不過來。再后來幾年,情緒平穩(wěn)了一些,但每每總會在夜晚想起他,淚水打濕了雙鬢,白天不敢喊出口的名字,一遍一遍在夜里呢喃。
這才是她的心上人。
每個人,其實(shí)都很清楚自己愛的是誰。
我們的心里都有一座小房子,縱深曲折,折折疊疊,藏在最深處不愿為人知,甚至有著自己也不敢再去觸碰的秘密。
但那個人始終在那里。
他在每個寂靜的夜里;他在每次酒醉之后;他在任何一個曾經(jīng)一起呆過的地方;他在每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身上;他在之前、現(xiàn)在、以后。
雖生而影不與吾形相依,死而魂不與吾夢相接。然吾之所愛。從晨陽到日暮。從春生到冬藏。從青絲到白發(fā)。從生到死,始終不渝。
余木木對袁易陽的愛,從來不曾有過半分動搖。但是現(xiàn)實(shí)擺在眼前:袁易陽多年杳無音訊,自己是獨(dú)女,總要考慮幾番父母的心情。爺爺已然不在,未能對爺爺盡孝,是余木木最大的遺憾。所以她不愿再讓父母遺憾。
周守墟,已經(jīng)是自己,最能接受的人了。
余木木望著窗外,白雪碎碎墮瓊芳。她忽然想出去走一走。
她獨(dú)自一人,走在慕州的街道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