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有茳姚那等笑看生死的心境,哪怕是聽了她的俏皮話,也實在是笑不出來,未免先亂了陣腳,閉目打坐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鷂子哥他們見此,暗自嘆息幾聲,倒是再沒有說些阻撓的話。
人有人道,犬有犬道。
若是做個尋常人,自然是要活絡(luò)一些,刻板的多沒什么好下場,玄門這個行當隱伏在世人看不見的角落里幾千年沒絕了傳承,靠的便是這門庭里的規(guī)矩,雖說有些敝帚自珍的意思,但大家都認這個理兒,規(guī)矩就是規(guī)矩,規(guī)矩比人大,頂在所有人腦門上的就是師門,沒了師門,你便什么都不是,走出去了人家哪怕對你做出再黑心腸的事情,也沒人會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,我如今端出了師門,拿出了關(guān)門弟子的身份,他們都得認,不認都不行。
傷不傷情分的,我也實在是顧不上了,總不能為了哥們義氣,上演飛蛾撲火的戲碼,聽著是挺上頭的,但那是一條條人命,還是自己兄弟的性命,我要一拍腦門答應了他們,那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。
老白是含著氣做事的,比以往要麻利很多,何況這請神上身的事情本也沒有那么繁瑣的道道,很快,他便撿了些殘磚爛瓦摞起了一道小小的幽門,我們現(xiàn)在拿不出三牲貢品,于是就取出一些干糧擺上。
做完這些,老白黑著臉推到了一邊,冷笑著說道:“來吧,衛(wèi)道長,通往幽冥的路給您搭好了?!?br/>
張歆雅覺得這話說的太刻薄,有歧義,就跟咒我趕緊去死似得,就狠狠戳了老白一肘子,老白冷哼一聲,輕輕別過的頭。
我不以為意,長出一口氣,來到幽門前坐下,從皮筒子里抽出三根通靈香點上,插在幽門之前,而后我便閉上了眼睛。
這種事情我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干了,熟門熟路,不至于像頭一回一樣倉皇,自然不會再捏出道家的指決,更不會聽老話的話,像個二百五似得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擺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姿勢,那不是請神,是找練。
通靈香散發(fā)出淡淡的皮革味道,香火的氣味在鼻腔里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很容易讓人安靜下來,漸漸我就進入了打坐時才有的空靈狀態(tài),心頭再也沒有那么多雜七雜八的念頭。
很快,一陣陣強烈的困倦感襲來。
這種感覺太熟悉了!
“成了!”
我心頭暗道,上回清楚黑八爺,正是在這等時候它出現(xiàn)的,于是我便默默睜開眼睛,想看看這回是請出了誰,然而眼前唯有裊裊青煙升起,卻是沒上回那種玄之又玄的縹緲之感。
“失敗了嗎?!”
我暗自低語,用眼角的余光瞟了鷂子哥一眼,發(fā)現(xiàn)他們也是一臉的不解,儀式?jīng)]有任何問題,按說這個時間應該接到回應了才對。
我又閉目等候片刻,還是沒有任何反應,眼看通靈香已經(jīng)燃掉三分之一,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,正要開口詢問鷂子哥,這時,腦子里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感。
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穿過我的顱骨,然后一把攥住了我的腦子,正要奮力拉扯出去一般。
我“啊”的慘叫一聲,仰面直挺挺的倒下。
一道身影飛速躥來,一下子扶住了我,隱約之間我看見那好像是老白,可卻看不到他的神色了,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,黝黑發(fā)亮的黑鋼墓頂正在飛快轉(zhuǎn)動著,四周的一切都蒙上的霧水,變得越來越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