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棺不大,頂多二尺。
里面確如老白所說,跟飲大牲口的水槽似得,很窄。
兩側(cè)刻著許許多多的古怪符號,依舊是星圖。
我能認得這東西,卻不會用,人族伏羲留下的星圖內(nèi)容繁多,極其浩瀚,若是全書寫在一起,篇幅恐怕能媲美清明上河圖,每一個字符都有自己的用處,若想得用,需要進行恰到好處的組合,其難度不亞于把一堆零件組合成一臺極其復(fù)雜的精密機器。
我爸說過,世間懂星圖的人已經(jīng)寥寥無幾了,哪怕我把《萬葬經(jīng)》后面的天官巨闕和玄黃九葬兩篇弄明白了,也未必能堪破星圖,那玩意太深了,鉆進去就是一輩子。
除了星圖,棺中便是一具白骨。
骨骼很小,看起來頂多就是一兩歲幼童的骨骼,是側(cè)臥蜷縮著的。
我從未見過如此干凈的人骨,好似和田玉的籽料一樣,不僅白的剔透,且毫無陰森之感,給人以一種極其溫潤的感覺。
不過,自打開了棺,這白骨就像是花朵凋零一樣,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,甚至骨骼上出現(xiàn)了好似蟻穴一樣的孔洞,密密麻麻的。
行內(nèi)有句話叫做……黑到極致就是黑白不分,邪到極致就是正邪難辨。
這話擱人世間有些道理,擱我們這一行里,也有那么些門道,大抵就是說……一些邪祟,一旦成了氣候,不僅沒有丁點的陰森感,且還帶著些神性的感覺,舊時不止一次有邪祟成了氣候,在鄉(xiāng)間被愚民當(dāng)做神仙來頂禮膜拜。
在尸骨光禿禿的骷髏頭下面,枕著一個小盤子。
那盤子也是青銅的,不過開棺后,上面迅速結(jié)滿了銹跡……
付慧城說的物件就是這個枕在腦袋底下的盤子了。
“確實是尸生子,不過這個厲害!”
我細細打量了片刻,說道:“看來厲害的被人給干掉了,看其身體的大小,分明是沒長成的時候就被干掉了,應(yīng)當(dāng)和那垂耳妖婆就是前后腳,若是咱們眼前這個東西活下來,咱們幾個今天就甭想出去了!”
棺中情況,早有揣測,如今不過是成了定論。
付慧城顯然在乎的不是這個,繞著棺材轉(zhuǎn)了半圈,嘖嘖有聲道:“有意思了,倒騰了半輩子的老物件,還是頭一回見死人腦袋底下枕著盤子的,衛(wèi)小哥,這個東西有沒有什么說法?”
“少見多怪了?!?br/>
我笑道:“這種法子其實近代也流行過那么一陣子,法子好像是從苗疆那一帶傳過來的,具體的來源已經(jīng)說不清了,不過卻是祝福死者的,盤子里面大都刻著人的生辰八字,或者是一些有利于死者的符印,人枕在這個上面,相當(dāng)于得了一個歸宿。至于為什么用個盤子,有人說是取個吉祥,大致就是說,盤子盛頭,來生扎在衣食堆里,再不愁吃喝,就是這么個意思。
這種情形在清朝的時候多一點,尤其是集中在清末光緒初年,那時候華北這頭不是鬧了一場大旱災(zāi)嘛,就是歷史上說的那場餓死了一千多萬人的丁戊奇荒,這種下葬法子,某種意義上也反應(yīng)了當(dāng)時老百姓的一種心理訴求,就是想吃飽卻不得,僅此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