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頂教堂里，爐火正旺——潘曉武一向擅長荒野求生，冬季御寒，是他最不值一提的本領(lǐng)。
齊玉露笑著，四下里暖烘烘的：“你小子騙人，明明被你弄得這么暖和，在哪兒偷的煤??？”
“我要帶你到處去飛翔，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，沒有煩惱沒有那悲傷，自由自在身心多開朗，忘掉痛苦忘掉那悲傷，我們一起啟程去流浪……”
清澈的少年嗓音悠悠唱起《張三的歌》，腳下，有一排細(xì)小的光亮，像是燭火，齊玉露蹲下身子去看，竟然是海蠣子殼，內(nèi)里的凹陷盛滿煤油，靜靜燃燒，玲瓏的小殼子如散落的珠，形成一道通向樓上的閃亮通道，在黑暗中，她笑得合不攏嘴，一路追過去。
追到最后一粒牡蠣殼，齊玉露抬起頭，那面彩sE花窗上，碎玻璃被重新拼湊，紅sE的線條g勒出自己的臉，她站在那里，久久說不出話來，霜雪在臉的背面，火焰般的光明在前面，很好，一副很好的遺像。
“姐，生日快樂。”潘曉武在樓上，抬頭迎上她的目光，粲然一笑。
“小武，你的手真巧。”
“垃圾場(chǎng)的風(fēng)車就是我做的，”潘曉武揮手喚她上來，“你那天看見了是不是挺開心？”
齊玉露眉端一挑，頓覺不妙：“你那天看見我了？”
“你和郭發(fā)，挺浪漫啊，又親又抱，泰坦尼克號(hào)？”潘曉武苦笑道，眼眶子卻酸得難受。
“我不是說過，沒我的話，不要管我的事嗎？”
“姐，我能……我能做你的男人嗎？”潘曉武舉起被碎玻璃扎破的殘手，為了這一天，他準(zhǔn)備了三個(gè)月，他貧窮的禮物，驚心動(dòng)魄，沾滿了鮮血，那是她的臉，也是他的心。
“小P孩吃錯(cuò)藥了吧？”齊玉露從懷里拿出一盒粘豆包，“吃飯了嗎？肚子餓不餓？”
“姐，你還是不把我當(dāng)男人?！迸藭晕涫菹餍揲L的身影，顯露在猩紅的燭光里。
“你怎么了？小武，別嚇唬姐?！饼R玉露察覺出他的異樣，沒有上樓，腳步滯在原地。
“咱倆以前在教堂里，過得日子不是挺好的？”潘曉武居高臨下，手里提著一個(gè)粗壯的玻璃酒瓶，里面有雪水一樣剔透的YeT，是伏特加，他猛灌上一口，嗓子被燒得喑啞低沉，“沒有你，我還在流浪呢?！?br/>
“你現(xiàn)在也在流浪，我沒為你做什么。”齊玉露雙手抱在x前，相識(shí)的這么多年里，他從未如此讓自己生畏。
“你每個(gè)月見我兩次，每次來，這里都是家，”潘曉武拄著欄桿，幽幽地說，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？別把我當(dāng)你弟，別把我當(dāng)小孩兒，我也是個(gè)成年人了，別以為就你自己長年紀(jì)?！?br/>
齊玉露放下手里的飯盒，這周遭本來溫馨的一切，忽然間變得令人難以忍受：“我走了，小武?！?br/>
“你Ai上你的仇人了？”潘曉武居高臨下，叫住她倉皇的背影。
“那是我自己的事情！”齊玉露回過頭，高聲地咆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