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人好香,就連圣上也不免俗,上書房里,正殿前的瑞獸狻猊香爐點著龍涎香,遙坐上首的圣上端起茶盞,慢條斯理的用茶蓋撥了撥滾燙的茶湯,見裴朗行并不回話,也只是頗為耐心的等著。
倒是在旁邊候著的大總管劉卓連忙給杵著想木頭似的裴朗行遞眼色,這裴大人好生癡傻,瞧圣上先前那番話的意思,只怕是有意讓公主下嫁呢。
圣上的心思,裴朗行不敢妄自揣度,可他并非沒看懂劉總管的眼神,故而裴朗行深吸一口氣,拱手清聲道:“不敢欺瞞圣上,臣的親事還未定下,但臣前行時日做了件錯事,無意間冒犯了位女郎,故而臣有意求娶?!?br/>
哦,竟還有素來端方雅正,最是恪守君子品行的裴朗行冒犯女郎,圣上將茶盞放下,提起興致來,滿含打量的目光落在裴朗行身上。
倒是沒想到圣上還有這般的狹促心思,裴朗行只好言簡意賅的說起自己和阿綰的事,但他語焉不詳,沒抖落出游春宴和昨日湯泉一事,叫圣上只當(dāng)他因為自個妹妹,相中了別家小娘子。
圣上聽他說起這些小兒女之間的事情,不由得想到自己年輕時,與皇后之間的過往來,彼時皇后貌美,性子卻嬌憨,只是一顆心卻撲在旁人身上。
這般想著,圣上有些黯然神傷,但看著如今身形如竹,郎艷獨絕的裴朗行,只覺得韶華易逝,急景流年,復(fù)而按下心頭愁緒,面上掛著笑,“你先前說有意求娶,如今三書六禮都進行到哪一步來了?”
先前見圣上走神,眉眼間籠上愁緒,裴朗行還當(dāng)自個是說錯了話,見圣上這樣問,便知是自己多想了,故而施施然答道:“此事家母還不曾知曉,眼下臣要做的是查明羅家莊一事?!?br/>
聽他這般說,圣上搖搖頭,嘆氣道:“你這孩子,叫朕說什么是好,不若這樣,前朝之事你且去忙,這婚事朕親自給你下旨?!?br/>
圣上雖有心讓裴朗行尚主,可他心中已經(jīng)有了屬意人選,他既然知道了,自然是樂得賜婚的。
且那女郎又是季崇家的,圣上很是放心,畢竟貴妃與季崇夫人走的那樣近,又曾說過他家女郎是個好的,總歸不會錯的。
這般想著,圣上當(dāng)即大筆一揮,一蹴而就,賜婚這事已然定了下來。
裴朗行謝過圣上后又說,眼下他還未查明羅家莊之事,若得圣上若此厚愛,只怕有人要諫圣上榮寵不分了。
圣上雖不怕御史臺的那幫老骨頭,可若因這事叫他們在金鸞大殿里吵得唾沫星子滿天飛,豈不是在打他這皇帝的臉,故而圣上只說等裴朗行查完此事,賜婚旨意定會送到。
裴朗行鄭重其事的向圣上道謝,這才快步離開上書房,出了宮。
而正準(zhǔn)備接著批奏折的圣上卻忽然同劉卓問了句,“端玉想娶的那位季家女郎,與貴妃說的那位季家的外甥女,有甚關(guān)系?”
見圣上問到這個,劉卓當(dāng)即把季家那一籮筐事說得清清楚楚,今上勤勉忙于國事,自然對前些日子整個雍京都在議論紛紛的季家真假千金一事不了解。
等劉卓說完,圣上若有所思,他竟不知里面還有這樣一回事,若是貴妃的親外甥女沒被找回來,那端玉求娶的那個女郎恐不是要成為老四媳婦吧。
畢竟老四和季家丫頭的婚約,這事他也是知曉的,而如今貴妃親外甥女回來了,這婚事自然不會有先前那丫頭什么事。
這廂兒圣上喚人去請貴妃,打算將老四和季家的婚事敲定下來了。
就是不知季崇那家伙,一下子將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嫁了出去,可是會夜里做夢都能笑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