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春苑里,鏡湖岸邊,清波浩渺,柳絮紛飛,阿綰身著蜜合色繡如意紋對襟褙子,配著條荔枝紅云緞長裙,又將茜紅色的繡桃花兜頭披風緊緊系好,便帶著綠萼悄悄從角門溜了出去。
穿花拂柳間,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浮罅映在阿綰臉龐,色若春花,皎若舒光,綠萼差點看呆了。
還是阿綰溫聲喚她一聲,才叫她回過神來,“你這走神的毛病,是幾時才有的?”
綠萼知道娘子并非有意怪她,只笑嘻嘻道:“還不是娘子您太好看了,叫婢子一時不差,奪了心魄?!?br/>
阿綰失笑不語,半晌才道:“你當你家娘子是志怪話本子里的妖精不成?”
綠萼明知故問,轉(zhuǎn)著雙滴溜溜的眼珠,故意道:“婢子覺得此話不假,娘子當是話本子中的貌美狐仙?!?br/>
這小妮子,話說得愈發(fā)沒譜,阿綰不再搭話,只瞋她一眼,上了馬車。
馬車轆轆而行,快要行至品茗軒時,綠萼收到娘子的顏色,從錦兜里掏出一錠碎銀,遞給前室的車夫,“娘子會在茶樓待上一個時辰,孫老伯找處地方歇著罷?!?br/>
倒是沒想到五娘子出手如此大方,馬夫喜滋滋的接下,停了馬車,搬出腳凳,待娘子走后,往不遠處的洛水河旁的花樓去了。
阿綰進了茶樓,便有小廝將她引至二樓的雅間,甫一進門,阿綰便知坐在屏風里頭的人不是裴婉儀,她當即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。
似乎察覺到她的戒備,裴朗行挑簾而出,“娘子留步。”
綠萼琢磨不出娘子的意思,用眼神詢問她是否要走,阿綰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,“你在門外守著?!?br/>
雖不知娘子有何打算,但因著這人夜探娘子閨房的事情,綠萼便對這位裴郎君沒什么好印象,但她依舊應(yīng)言在門口守著。
裴朗行邀她入座,又親自為其斟茶,阿綰有些坐立不安,莫非他今日借著小娘子的名頭約自己,是為了負那勞什子責吧。
一時闃然無聲,裴朗行清聲道:“不知娘子喜愛什么茶,某便做主點了壺不知春?!?br/>
燃香品茶一道,阿綰并不感興趣,只微微頷首,“無妨。不知裴大人借令妹之名邀我前來,所謂何事?”
話間滿是生疏客氣,裴朗行不答反問:“聽聞季娘子近日在找牙婆,可是手里頭缺人?”
他竟然知道此事,阿綰目光一滯,沁著些寒意的鳳眸冷凝著他,“大人調(diào)查我?”
裴朗行神情自若,姿儀周正,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,“此話又是從何說起?季娘子有求于小妹,小妹依言打聽,恰好問到我這里來,這才有了今日之約?!?br/>
聽他這番話,阿綰當真以為是自己誤會了人,起身向其行禮賠罪,“臣女冒犯,還望大人恕罪。”
她雖如此說,臉上卻依舊面不改色,見不到半點驚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