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天里,更夫打梆聲響徹街頭巷尾,裴朗行一夜好夢,醒來時竟發(fā)覺單褲上一片濡濕,他臉色不大自然的更了衣,神清氣爽地出了門。
今日小朝會,裴朗行頭戴進賢冠,腰間圍著白玉蹀躞,系著金魚袋,一襲紫袍襯得他朗然照人,俊逸風流。
進了金鑾殿,裴朗行列隊站在前面,躬身持著玉笏做認真沉思狀,圣上不經(jīng)意間看過來時,不由得開了個小差,心道,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,裴卿,今日格外光彩照人啊。
退朝后,在御前伺候的劉卓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裴朗行,接受到圣上的示意后,連忙親自上前去請他往圣上的上書房去。
裴朗行在一眾同僚驚羨詫異的眼神中,跟著劉公公一道離開了眾人的視線。
余下的大人卻是心中有了新的思量,這剩下留在上書房參加常朝的大人皆是圣上親信厚待的肱骨之臣,裴大人不過是才及弱冠,竟有這般好造化。
任誰也無法想到,自前朝大理寺卿秦鶴鳴革職查辦后,大理寺一蹶不振,后又經(jīng)由兩任大人上任,依舊毫無光景,怎到了這位小裴大人手上,另叫圣上青眼相待了呢?
當然君心難測,幾位大人也沒再多做揣測,皆是先后離朝去各部點卯上值,唯獨季大將軍心里有些飄飄然。
先前那幫老匹夫的眼色他不是沒有看到,可在人前怎好喜形于色,故而一直繃著張臉,故作沉穩(wěn),待去了京畿大營,他才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。
手下的副將只覺得將軍今日心情甚好,就連與底下的將士們比試時也都和顏悅色的。
這廂兒,上書房里,圣上依舊是單獨召見的裴朗行。
他先是例行公事的問問裴朗行近日處理的案子進展如何,裴朗行連忙將事情始末說個明白,又將其中拿捏不定的幾個決策說與他聽。
圣上頷首示意,連忙請人將問題拋給在偏殿候著的太子,待太子答畢,圣上給出自己的意見,裴朗行不著痕跡地將太子和圣上的回答夸里一遍,聽得圣上通體舒暢,不由得心生感概,這裴端玉人生得也好,說話也別那些老匹夫中聽。
更為難得的是他還真不是只會溜須拍馬的無能之輩,事情辦的也漂亮,這么看倒是與他那老古板父親差別大了去了。
只是對于裴朗行的改變,他還是頗為滿意的,畢竟若再遵著那些清貴世家文人之流的迂腐規(guī)矩,說話還一板一眼的,可別想讓他能有什么好臉色。
裴朗行焉能不知圣上嘴角笑的,像是咧開了花,要說這伴君如伴虎,他以前只想一味走著父親的老路,持守成中庸之道,可如今朝中局勢詭秘多變,只怕是不成了。
正事說完,圣上好整以暇地賜了盞茶,試探似得問道:“聽聞裴卿近日往季府跑得勤快,不知可有此事啊?”
他說這話時,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態(tài)度,似乎真的只是在關心臣子的終生大事。
裴朗行卻從圣上不斷把玩的碧綠扳指看出些端倪來,他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禮回話道:“得圣上關心,臣的未婚妻前幾日著了風寒熱癥,臥病不起,臣心中擔憂,故而這幾日往季府去的次數(shù)多了些?!?br/>
圣上聞言挑眉,心道以往竟是不知,裴端玉竟還是個癡情的,既如此,貴妃那委實是不好辦了,罷了罷了,權當他裴端玉與他家小六無緣了。
畢竟他也做不出打自個臉的是,裴卿這門婚事還是他御筆一揮親手賜下的,斷沒有收回的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