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。
秋云山的大軍已經(jīng)全線壓進了北境境內(nèi),那癲狂的“皇帝”御駕親征,命令其旗下士兵不準心慈手軟,見人就殺,男女老少,皆不準留任何一個能夠喘氣的活口。
白醒時領(lǐng)著僅剩的一萬人拼死抵抗了十日不到,北方的蠻族人殺了下來,雖然數(shù)量不多,但是個個壯如猛牛,和秋云山的兵一同形成了一個包圍圈。
秋云山下了踏平北境的死令,于是那范圍越縮越窄,白醒時絕望至極,想不到應對的辦法,大梁帝等人也時時不見蹤影。
北方已經(jīng)入冬了,氣溫驟降,且不說士兵們御寒的衣服褥子嚴重不足,就連糧食都快消耗一空,運糧的路幾次三番被埋伏,眼見著死期就這么一天天近了。
白醒時咬牙堅持著,自己帶了幾支小隊趁夜渡過了寒江,從敵營強了些糧草和食物回來,勉強能夠再撐幾日。
偌大的北境,曾經(jīng)在定安候的守護下繁榮昌盛得不輸都京,雖不及江南富饒,但也是百姓安居樂業(yè),一派祥和,外敵哪兒敢入侵。
可眼下……眼下這么遼闊的江山,最后只剩下一半,能死的都死光了,茍延殘喘的人也不過是硬扛著將末日往后挪幾日而已。
白醒時被結(jié)了薄冰的江水傷了雙腿,已經(jīng)連著腫了兩日不見消退,可他看著身體上滿目的瘡痍,卻只覺得心都快爛了。
“侯爺……”白醒時猩紅著眼,想起昔日定安候?qū)λ麄兊慕陶d,只覺心痛不已,“你說要守著這天下,可你怎么沒告訴我,若自己人殺自己人,我到底……是殺還是降?”
他聲音都是顫抖的。
一日為將,一日便要護佑這江山。
可這天下已經(jīng)從根基開始,完全的腐爛了,沒有憂國憂民的陛下,只有權(quán)力相爭,最后慘死的只是無數(shù)在洪流中不起眼的螻蟻們。
一個瘋子王爺,一個無用的陛下,這樣的人搶著要的天下,他的堅守簡直成了個笑話。
在又一次打了敗仗之后,一位副將朝著白醒時跪下,咬牙說了那句,“將軍……我們投降吧!”
白醒時怔怔坐在床上流淚,聞言只是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回道:“不能投降,我們不能投降……至少要等到陛下回來。”
“陛下他不會回來了!”副將厲聲吼了起來,像要戳穿白醒時最后的一層盔甲,好讓他看見底下慘紅的那顆心。
副將哽咽道:“他,他不會回來了……江南那樣好的地方,能保住命,能活下去,他們不會回來了……”
白醒時搖搖頭,只有一個字,“等?!?br/>
“其實,等與不等,對我來說,都沒有什么意義了……”副將慢慢站起了身,凄慘地笑笑,“將軍,我家已經(jīng)被鐵蹄踏平了,妻兒老小全都沒了……現(xiàn)在我說要降,不是為了自己活,而是為了那些苦苦支撐的士兵們、還有飽受煎熬的百姓們說的。”
“我都知道,可是……不行。”白醒時用力抹了抹臉,“不能投降。侯爺曾經(jīng)說過,不論何時,只要身后有想守護的人,就一步都不能退,你忘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