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投企業(yè)幾百號人在她的要求下忙碌了大半年,如果她到最后關(guān)頭失信于人,那這行,從此就不會再有她的立足之地。單宇沒有出聲,向美蘭就明白了,他那里沒有回旋余地。半晌,向美蘭憋出這么幾個字:“投委會為什么這樣對我?”她的腦海里,此時全是投委會會長,擺在日式茶室門前那支紫檀木龍頭拐杖。會長和周妍音,為了是否投資項(xiàng)目發(fā)生激烈的爭吵,而她幫了周妍音。一切,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。單宇沒有否認(rèn):“投委會和周妍音之間,有你想象不到的矛盾。但這次,確實(shí)是你犯錯在先。”他們不會對付周妍音,畢竟她是英聯(lián)貿(mào)易的大小姐,投委會也投鼠忌器,不敢對她怎么樣。但對向美蘭,就不同了。她和周妍音的差距,就是周妍音出生就在羅馬,而向美蘭勢單力薄,永遠(yuǎn)比不上周妍音,只能是一個替她擋槍擋劍的人。掛斷電話前,單宇說:“美蘭,你該要明白,這一行混的就是信用。你犯其他任何錯,我可以忍,但是這一次,你好自為之?!钡谒氖?女人追求的安全感,究竟是什么?!向奕終于結(jié)束了手上的工作,從外地趕回來。她到家的時候已經(jīng)過了 8 點(diǎn),屋子里和外面一樣的漆黑一片。向奕以為家里沒人,她打開燈,卻看到向美蘭坐在墻邊的酒柜旁,身旁扔了三四個空瓶,人還在不停的喝?!霸趺椿厥??”向奕沖過去奪走了向美蘭手里的瓶子,“喝這么多酒,不要命了!”向美蘭已經(jīng)醉的說不出話來,整個人軟綿綿的像個麻袋似的,披頭散發(fā),滿眼的紅血絲,形象可怖。她看到姐姐就撲上去,掛在了她脖子上,嚶嚶的泣不成聲。向奕看妹妹這樣,心里自然難過。雖然前幾日姐妹倆在這里劍拔弩張,吵得面紅耳赤,但過了這么些天,那些不痛快的回憶,其實(shí)也已煙消云散。妹妹畢竟是妹妹,向美蘭哭成這樣,向奕也是心疼得很。她不停的安慰妹妹,陪著她催吐,為她清潔梳洗換衣服,又喂她喝醒酒湯,折騰到半夜兩三點(diǎn),向美蘭一覺睡醒,才有點(diǎn)人樣。她一醒過來,就轉(zhuǎn)身抱住了躺在一旁的姐姐,緊緊依偎著?!敖悖踩械降资鞘裁??”向美蘭說,“我以前一直以為,安全感就是拼命工作,掙錢。追求錢本身沒錯,但是我要的這種安全感,本身就是沒有溫度的。我拿著幾十萬的年終獎,心里卻還是空的要命?!毕蜣确畔率掷锏臅?,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,就像兒時那樣。向美蘭休息了會兒,又繼續(xù)緩緩說著:“我覺得自己無可替代,但其實(shí)在別人眼里,我不是獨(dú)一無二。商場上就是這樣殘酷,我做錯了選擇,觸碰了資本的底線,結(jié)局就是被無情的替代?!毕蜣日f:“不過是一次失敗,就讓你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是,是嗎?”她輕輕地?fù)崦妹玫拈L發(fā),“在工作中,你是絕對可以被替代的,隨時都有人能頂上你的位置。能夠頂替你的人太多了,但是生活中,你永遠(yuǎn)都是我的妹妹,沒人可以替代?!毕蜣纫苍?jīng)歷過墜入谷底的人生,她心里清楚,此時自己能給向美蘭的,只有親情的溫暖,默默地陪伴,最后還是要靠她自己站起來。就像向奕自己,妹妹為她鋪好了路,做了所有她認(rèn)為對的事情,但最后進(jìn)入蕭晨的公司,成為他的左膀右臂,靠的全是向奕自己。向美蘭笑了一下,閉著眼睛,頭靠在姐姐胸口,喃喃自語著:“我還以為,是我養(yǎng)你,還以為,可以完全被你依靠……”這一覺,她睡得很安穩(wěn),做了這一周以來,最踏實(shí)的一場夢。早上天剛亮的時候,向奕就收到了蕭晨發(fā)來的消息?!靶蚜藛??”緊接著第二條:“材料供貨商那里出了點(diǎn)狀況,我們昨晚在何總家開會,決定今天一早再飛杭州,親自進(jìn)廠看看。上午廠里應(yīng)該還有人值班,再晚就來不及了?!毕蜣纫幌伦訌拇采献饋?,飛快的回了消息:“好,我跟你一起去?!庇洲D(zhuǎn)頭看了看妹妹,向美蘭狀態(tài)極差,向奕心里真是一百個不放心。她隨即又問蕭晨:“何總在家?”“當(dāng)然。” “我過來找你,20 分鐘?!毕蜣日f。向奕離開后,向美蘭一覺睡到了下午四五點(diǎn)。醒來時姐姐不在身旁,她還迷迷糊糊的以為,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。下床后的頭痛欲裂,倒是讓她又清醒了幾分。廚房這幾天積壓著的碗碟都不見了,說明姐姐真的回來過。向美蘭靠在陽臺欄桿上喝著水,抬頭望著 1 號樓頂樓,何松石家的方向。冬日的風(fēng)雪天,天黑的特別早,其實(shí)看不太清,但就這么抬頭望著,她的心里就莫名踏實(shí)。手機(jī)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,向美蘭拿出來一看,是何松石打來的,接起電話,她的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。何松石問她:“吃飯了嗎?”“還沒,剛醒?!薄澳窍聛戆?,我在樓下等你?!毕蛎捞m洗漱后換衣服下樓,何松石的車停在那里,司機(jī)站在車旁等她。坐在車?yán)锏暮嗡墒?,看到向美蘭進(jìn)來,就掛斷了電話。向美蘭剛坐進(jìn)車?yán)?,何松石的手機(jī)就又響了起來。他瞟了眼,直接掛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