墻根陰影里那人慢悠悠站起來。
軍大衣下擺沾滿泥漿,隨著動作甩出幾滴臟水。
蛤蟆鏡往下一拉,露出左臉那道蜈蚣似的疤——從眉骨一直劃到嘴角,在陽光下泛著猙獰的粉紅色。
“梁老四?”刀疤臉羅成義的聲音像砂紙磨鐵,小刀在指間轉(zhuǎn)得飛快,“看來傳聞不虛,你小子還真出息了。”
梁金濤瞇起眼。
前世
這羅成義是隔壁村的街溜子,在四十八軍戶鄉(xiāng)的名氣比起張幸福只高不低。
92還是93年的時(shí)候,去銅都市“發(fā)展”,逐漸混成了西關(guān)一霸,手下養(yǎng)著十幾個扒手。
不過,盛極必衰,96年嚴(yán)打時(shí)吃了花生米。
“羅哥?!绷航饾鸭茏榆囃愤呉豢浚瑒幼骺此齐S意,實(shí)則擋在了楊小軍前面,“大中午的從家里來,就為看我這破車?”
羅成義的刀尖突然停住。
小刀差點(diǎn)劃到手。
按照往常,梁金濤見了他不是躲就是求饒,今天這么硬氣......
他昨天在銅都汽車站碰見張幸福和張狗娃時(shí),那倆人正蹲在墻角啃冷饅頭。
曾經(jīng)峽口村橫著走的街痞,如今混得連條喪家犬都不如。
更讓他心驚的是,張幸福提起梁金濤時(shí)眼神閃爍的模樣——活像見了閻王的小鬼。
羅成義瞇起眼打量那輛空架子車,突然冷笑:"行啊老四,攀上高枝了?”
梁金濤笑而不語,拍了拍鼓囊囊的布兜。
鋼镚碰撞聲讓楊鐵錘的瞳孔縮了縮——在賭徒耳中,這可比仙樂還動聽。
“明人不說暗話?!绷_成義把刀往袖筒里一收,突然咧開嘴笑,露出兩顆“金”牙,“你們村的楊鐵錘欠我八十塊錢,現(xiàn)在這賬歸你了。”
他說著從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,在空中嘩啦抖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