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嘀嗒”“嘀嗒”老舊的水龍頭因為無法擰緊，一直有水不斷滴下來。輕微的聲響在逼仄的浴室里就像一道催命符，飄進(jìn)他一片空白的大腦。輕薄的衣服在拉扯間被扯開了領(lǐng)口，露出她瘦削的肩膀，鮮血沾滿了她的半身，蒼白的臉上被他印上帶血的指痕。陰冷又潮濕的浴室滿是讓人作嘔的血腥味，他咸濕的淚水砸在她的臉上，心臟被他痛哭的聲音牽動，他摟抱著她身體的力道大得幾乎將她揉碎。男人的臉龐已然模糊，眼皮越發(fā)沉重，她汲取空氣的呼吸聲由大轉(zhuǎn)小，最后歸于平靜。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，和他嘶啞的哭泣聲。季蔓寧驟然從夢中驚醒，眼睛望著天花板懸掛的吊燈，她的手還緊緊攥著胸前的衣服，急促的心跳聲幾乎和夢中重迭。她很久沒做這個夢了，或許是因為前幾天見了李紹懿。----------------季家老宅?！鞍肿罱眢w怎么樣？”季桀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(fā)上，一邊拿手機回著助理消息，一邊問周筱韻?！啊瓫]見好轉(zhuǎn)。你知道的，你爸不想去醫(yī)院，隔叁差五就叫私人醫(yī)生來家里給他輸液調(diào)理。”周筱韻坐在他對面的雙人沙發(fā)，兩人之間隔著一個茶幾，她肉眼可見地有些緊張，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攥著裙子。但他眼睛都沒抬一下，手上打字的動作沒停，隨口回她，“嗯……我知道了，麻煩你在家多費心照顧?！薄靶¤睢彼齽傉f了個名字就被突兀的門鈴打斷，話被堵在嗓子里。季桀也沒在意周筱韻是不是還有話要說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，邁開步子徑直往門口走。今天天氣不如上次冷，沒有刮風(fēng)下雪，甚至出了太陽。他一開門就見到了站在門外的季蔓寧，她穿著單薄的大衣裹著圍巾，鼻尖被凍得有點泛紅，顯得格外瘦弱。他知道這些年因為演戲的緣故，她總是在節(jié)食減肥，上鏡是剛剛好，現(xiàn)實看上去卻瘦得過分，況且她本來就有低血糖，他總是擔(dān)心她走在路上都會暈倒?！澳銇砹耍诌€在路上，要等一會?！奔捐顡P著笑給她解釋，順手接過她脫下的大衣放在臂彎里。“…嗯。”季蔓寧表情冷淡，彎下腰換好鞋才跟他一起進(jìn)了客廳?！奥麑巵砝玻銈z先在客廳坐會。”周筱韻走過來迎她，臉上的笑挑不出一絲錯處，“你爸剛打電話說在路上了，每次都這樣，讓你們來吃飯，自己卻總是遲到?！薄皼]事阿姨，家里聚個餐而已?！奔韭麑幮χ鴪A場，她對周筱韻并不反感，但是也不想跟她多親近，只是需要維持著表面的和睦而已?？蛷d只剩了她和季桀兩個人，她坐到雙人沙發(fā)的一側(cè)，季桀也跟著坐到她身邊，兩人之間不過半臂的距離。面前的電視里在播著周筱韻愛看的旅游紀(jì)錄片，季桀拿起茶幾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茶，杯壁的溫度用來暖手剛剛好，他知道季蔓寧一到冬天就手冷腳冷，直接拉過她的手把杯子放到她手里。“手還是這么冰，拿著暖暖手?！彼呐e動無疑打破了兩人的安全距離，季蔓寧下意識往后退，想跟他隔開一些距離，但背后是沙發(fā)靠背，她只得僵在原地。季桀沒有介意她對自己的防備，反而拉過她另一只沒拿著杯子的手，體溫從緊貼的肌膚傳過來，她用力想掙脫，卻被他抓得更緊?！啊肿罱眢w狀況不太好?！彼粗难劬Γ瑤е囂胶蛯徱?，粗糙的指腹摩擦著她的手背?！拔抑?，阿姨之前發(fā)微信給我說了?！奔韭麑幉桓适救醯鼗匾暎鞍质抢厦×?，他還總是諱疾忌醫(yī)，誰都拿他沒辦法?！薄鞍⒁痰囊馑际亲屛覀兌嘣诩遗闩闼?，你怎么想？”“……我最近工作很多，回來也不方便，到時候再說吧?！彼俅螄L試著抽出手，這次他沒再用力，任由她掙脫。 季桀知道她在撒謊，她從上大學(xué)起就搬出去住了，很少回老宅，近幾年也是被季杉叫回家聚餐才回得比較頻繁，不過大多數(shù)時候都是拿工作當(dāng)借口推辭。他們都不想回這個家，卻又不得不回來。玄關(guān)傳來聲響，應(yīng)該是季杉回來了，季蔓寧像是終于找到逃離的借口，起身往餐廳走去，季桀慢她一步跟在她身后。季杉確實消瘦許多，眼下的烏青明顯，看著精神不濟，他一直在公司忙事情，也沒時間調(diào)理身體。周筱韻打算去扶他，被他一手揮開，周筱韻也沒說什么，反而堆著笑讓大家上桌吃飯。飯桌上季杉照例跟季桀聊起了公司的事，周筱韻不會在這時候搭腔，她知道季杉一向不喜歡她插手公司的事情。話題終于轉(zhuǎn)到她身上，也不意外又是那句話?！敖裉旒斡釉趺从譀]來？”“還是在忙那個項目，他說改天請您吃飯?！奔韭麑幷f出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說辭應(yīng)付。但季杉這次沒順著話說下去，“那正好讓他抽空安排一下兩家人見個面吧，你跟他交往這么久了，還沒跟余家正式吃過飯，趁這個機會把訂婚的事情也說說?！奔韭麑幈皇剂衔醇暗挠喕檠珞@到，手中的湯匙掉進(jìn)碗里，她沒說話，盯著碗里冷掉的松茸雞湯，湯面上浮著的油星讓她有些反胃。沒等來季蔓寧的回答，反倒是季桀的酒杯被他失手摔碎在地，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，紅色的酒液在地板上蔓延開，打破了詭異的安靜。